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 刘涛
《铩羽》的付梓出版不仅是中国谍战小说在新世纪的重要创获,也是主旋律小说适应当下大众文化环境的一次自我突围。作家以雅俗共赏的方式为读者书写了一部具有历史传奇色彩的小说,一方面坚守了主旋律小说在意识形态上的价值引导作用,另一方面又积极探索适应当下阅读喜好的写作样态与写作视角,而恰恰是对于这两个维度的兼顾使得这部小说呈现了独特的艺术魅力与价值感召力。
这部小说为读者呈现了一种现实主义的传奇式书写。检视百年新文学史,谍战题材长期处于被淹没和遮蔽的状态,直到1943年徐訏《风萧萧》的出版才让这一题材的小说获得文学史的认同。究其原因,主要是大部分的谍战题材小说是以通俗读物的姿态进入文坛,大多强调故事的可读性,而忽视了这类小说的意识形态功能。当然,不可否认,谍战题材小说对于可读性的追求又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新文学对于雅俗共赏的追求以及文学大众化的尝试。所以,大部分优秀的谍战小说往往不是写实的,它们为了追求故事的戏剧性和悬疑感更加倾向于一种传奇式的书写。故而,从文学史的角度来讲,张新科的《铩羽》继承了经典谍战小说的传奇式书写手法,以大众化的审美体验作为写作的趋向,试图为读者呈现一段充满传奇经历的英雄故事。但是,传奇只是这部作品的外衣,它的内核依旧立足历史,是坚持正确价值导向的现实主义作品。作者所言“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实际上就是现实主义对于历史题材的处理方式,所以,在这部作品之中我们又能够隐约地找寻到革命历史小说《铁道游击队》、《新英雄儿女传》等作品的侧影。这部作品很好地将主旋律的价值观念融入到了通俗小说的故事架构之中,真正做到了谍战小说的价值内核与大众形式的统一,为主旋律的表达提供了较好的书写形式。
这部小说为谍战题材作品提供了一种新的叙事可能。“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是谍战小说制造悬疑的普遍手法,也是谍战小说的创作精髓。与以往的谍战小说不同,《铩羽》跳出了一般同题材小说通过情节的精妙与逻辑的缜密设置悬疑要素的做法,而是采用了二元对立的限定视角制造悬疑。特别是这部小说的上卷,所有单序号章节都是以日本特务英夫的视角进行叙事,而所有的双序号章节则都为龙士宇的叙事角度。两条叙事线索之间不是割裂的,而是一个情节的一体两面。作者故意放弃了全知视角,在二者之间进行视角的转换,通过限制视角产生叙事悬疑的效果。例如,从英夫的视角描写他精心策划刺杀李宗仁的情节,在英夫看来一切都天衣无缝,最终却以失败告终,这就制作了一种阅读的悬宕。然后,小说再转换为龙士宇的视角,解释他是如何洞悉英夫的计谋。这种设谜/解谜的二元结构是以往全知视角的谍战小说所不具备的,它的意义不仅是提供了一种谍战小说的叙事技巧创新,更为重要的是这种二元对立的限制视角让这部作品更具可读性,同时在这种可读性之中又潜移默化地植入了作者潜层话语之中的价值判断与思想立场,进而影响读者的阅读认知。
这部小说为徐州构建了一幅精神上的文学地图。全书最富有情怀,也是最见写作功力的就是作家以坚实的徐州地方文献史料和不懈的“田野调查”为徐州绘制了一幅精神上的文学地图。作家虽然是以徐州会战这样的宏大场面作为小说展开的背景,但是他的写作姿态却是民间的或曰乡土的。作家将对于徐州地方文化的眷恋化为了小说中对于徐州旧物风貌,历史掌故,风景名胜,方言饮食等方面的书写。并且,这种书写又能够以巧妙的方式融入到小说的具体情节和故事脉络之中。作者努力以尽量多维的文化视角还原民国时期徐州城市的文化风貌,我们仿佛在跟随作者一同徜徉于老徐州的大同街、兴化寺、快哉亭公园……在这个过程之中,对于每一位徐州的读者而言,它其实是一次本土文化认同的教育。所以,什么叫做讲好中国故事?这本书其实给出了一种实践的可能,中国故事就是各位脚下这片土地的故事,不只是它的当下与未来,还有它的过去与曾经。
总之,张新科的《铩羽》让我们切实体会到了一位作家的情怀与胸襟。它是一部描写徐州会战的谍战小说,却又不止于此,作品中对于正确价值观念的传递,对于叙事手法的创新,对于徐州历史文化的建构都表明了这部作品具有多维阐述的价值与意义,这些对于今天我们如何有效地书写主旋律提供了重要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