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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视角下的徐州 | 杜怀超:《倪园村笔记 》篇一

发布时间:2020-4-10
内容作者:徐州文艺网

 魅惑我对吕梁倪园村的关注,完全取决于孔子的那句绝后空前的文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野生植物。木本。有历史的根系。这是我对村庄的极其私人化的比拟。她从荒原走来,也将向荒原走去。与我厮守几个月的倪园村,在记事本上我胡乱地表达着。村庄终将回到荒原,回到未知,回到虚无。大地回归混沌、空白与孤寂。
我幻想和迷恋生活世界的样子,应该是万物静默,杂乱无章却又顺其自然,无贪无欲。我们终将无法抵达,但向前也许意味着就是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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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园村,这是位于江苏徐州版图上的一个山村。是的,山村。准确地说确实是那种深山藏古寺的幽深、僻静与静寂,并有过沧海桑田的履历。原始、守拙、自然等元素十足,远离尘世的喧嚣。村里的人要想去市区,就必须要经过那九曲十八弯的水泥石子路。如果我们站在山坡上俯视,倪园村,偎依在山脚下,在灰色石块与树木杂乱的遮蔽中,隐入大地深处。
这是我近期要短暂停留或者说有一部分伪生活将要在这里演绎的地方。文学和生活,我以为是有重合的两个不同的世界。比如倪园村。事物不是孤独存在的,她与周围发生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纵横交错,历史的、未来的,当然还有现实。我们很难窥知出它的辽阔疆域。文学与现实,都有各自的辽阔和无限的可能。从文学的视角去解读倪园村,也许是一种看似清晰却又更加模糊的路径。在我看来,像隐秘在山中的寂寞者、守望者,她已经融入了连绵起伏的山脉里,用山峦般的呼吸,在时间的水面之下,保持一种默然,或者一种禅意?风吹湖水,淡然无痕或烟波浩渺,都是假象,唯有虚无才是永恒。
我说的吕梁非山西的吕梁山。但据考证,此地山脉的源头正是来自山西吕梁。在肉眼看不见的地底深处,它们以盘根错节的豪迈缠绕着、蜿蜒着。我对这样的山脉是充满敬意的。在泥土之下,它们以骨骼相连的方式暗中支撑着大地、村庄、时间还有卑微的人们。不以峰的巍峨,不以岭的磅礴。他们所恪守的就是在大地深处蛰伏着,时刻等待迎接洪水的盛大仪式。山水相连,这是历史早就证明的宿命。吕梁二字,其中的吕字,不正是池塘的象形?天上辉映着地上的池塘;而梁,正是茫茫水域中的石头,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汹涌波涛的冲击下,形成一道石头堆砌的坝,就叫作梁。水是大地的血液,而梁,则是大地的骨骼。倪园村正是安居在这梁上。或许,不只是倪园村,我们不都是活在一种叫做“梁”的上面?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梁,这个“梁”也许是有形的,也可能是无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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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瞰吕梁倪园村

这个倪园村确乎神奇,因为她的前身,叫悬水村。顾名思义,悬在水上的村子。依傍山的村子,却有着水的名字,玄机重重,是大自然的内部秩序,还是天地命理?山因为水而存在,水因为山而抵达。
如果我们再沿着吕梁的根系深挖下去,就是城池了。的确,历史正是这么书写的。吕梁的吕,在春秋战国时期,叫吕邑,即吕国。《路史﹒周世国名纪》:“吕,旋亡为宋邑。”周朝时期,吕就作古国出现。《元和郡县志》对吕梁城有着详细的记载:彭城县,吕梁故城,春秋时为宋邑,至汉为吕邑,城临泗水。一座村子的地下居然是一座古城,古城以村的形式延续下来。这一转念,又让我们念及这个村子的名字,悬水村。曾经泗水发怒,汪洋泽国,但该村却能随着洪水,水涨村浮,像只遗世的兰舟,始终浮于水面之上。对这种传说我是没有办法去甄别的,大概是村里的人对这产生超乎寻常的美好想象吧。这是东方的“庞贝城”?以看不见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庇佑村庄的吧。或许这水不是自然之水,而是时间之水,历史如何嬗变,吕梁曾经作为古国的遗迹是不能抹去的。即便城池旧了、荒了、废了,但终究以城的名义存在过。明冯世雍曾写道,吕梁,地势险要,古来兵家战场。这种种记载,都印证山村存在的使命。即使泗水泛滥,有灭顶之虞,也能悬村于水上。

对于江苏北部,五省通衢、南北咽喉要道的徐州,别称天师故里、刘邦故里等等,这块土地始终是伴随着传奇与神秘。这水、这石,还有这倪园村;在纷乱的时间与空间的整合里 ,她们总是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互为生长。这不由地让我想到张良的第二十七代后裔、道教祖师爷张道陵,就在附近的云龙山上,开创了中国的本土教五斗米教,即道教。想必张天师在徐州天地玄黄的骨石命理里,悟出了天人合一的真谛。人与自然合二为一,都是宇宙的一部分。相对于吕梁,从国到村,合乎天地之轮回,自然之造化吧。
当下,村庄近乎成为一个即将历史化的名字,就像曾经的吕梁古国。在城市化进程的鲸吞下,倪园村何去何从?对于村庄的印记,我们的观念里,是陈旧、落后、贫穷,是稀疏的树、破落的篱笆和弯曲的炊烟,一条村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村子里的人呢?在城市黑洞的吞噬下,他们隐匿于大街小巷,只剩下失修的路基、风化的墙坯。村子里无人问津的狗,总会在静寂的夜里,朝着空荡荡的星空,莫名地吼上几嗓子;或许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以及喑哑的村庄还在喘气。
村庄究竟往哪里去?她的归宿,是即将抵达的高楼林立的城市,水泥钢筋取代墟里暖暖的炊烟、咫尺相闻的鸡犬和守望相助的生活?如果乡村继续存在,城市边缘的她又将如何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