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一本书,比如文联老主席辛原。在我眼里,他不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且是一位仁者、智者。他淡泊名利,超然物外,平易笃诚。近几年我与他相识相交,从中受益受教,细读他这个人和他这本书,顿生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慨。
2006年,我到文联任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李可染艺术馆新馆建设。一代山水画宗师李可染先生是徐州的骄傲和光荣。李可染旧居1985年建成,突破了当时不为活着的名人建纪念馆的限制,保护了这片省级文物建筑,李可染先生为徐州捐赠了几十幅精品书画,是一批不可再生的国家文物。这个功劳应记在时任文联主席的辛原身上。是他把握契机,产生灵感,积极争取,直至成功,为徐州增添了一张标志性文化名片。我有幸成为继承他事业的一员,组织李可染旧居扩建新馆工程,得以经常向他学习、求教。
时已年逾八旬的老人依然充满激情,不时有一些新的点子给我,可见用心之至。印象最深的是,旧居被周围高层建筑所包围,辛老思考了数天后打来电话说,可以在馆的周边密植楸树,这种树高大挺拔,把艺术馆围起来,营造一种自我环境。他还把《新民晚报》上的一篇文章转我,说看了这篇文章想到应建李可染衣冠冢,丰富馆的内容,如此等等,说明老主席人离休了,思想却未休息。这让我想起苏东坡的词:“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从辛老身上,我真切体会到这种境界。因而我工作中每遇到问题就想向他请教,有时间愿意与他聊聊。从我自己的感受说,与辛老有一种忘年之交的缘分。
从他身上,我体会到做官意不可在官的道理。他战地记者出身,解放之初来到中共徐州市委做文化工作,除了几年在党校工作外,20多年做市文化局、文联一把手,期间从没向组织提出过任何升职或调整到更好部门工作的要求。而且当时省里市里许多领导是他的战友,如果有要求,应该是不难办到的。他做官意不在官,只想做自己喜欢的文化工作。一生能做成几件事,即是他的追求。
从他身上,我体会到人生价值在于不因碌碌无为而悔恨的道理。是他整合了解放之初的徐州文化资源,挖掘、提升戏剧艺术,尤其是改拉魂腔为柳琴戏,推动其大发展;改造建设一批文化设施,打下了良好的发展基础。1983年又回到文联,主持建成李可染旧居;主办国际金瓶梅学术研讨会;为纪念淮海战役胜利35周年,面向全国征集书法篆刻作品大展,而后又建成了淮塔碑刻长廊。进入晚年,这些经历成为他美好的回忆,是他人生的欣慰和满足。这与一些追求个人得失而政绩寥寥的庸官相比,又是多么的不同。
从他身上,我更感受到做人的精神层次与灵魂的高度。去年,市文联成立60周年,应一些老文艺工作者的要求,我们编辑纪念文联成立60年大型图籍。当他得知经费不足,主动拿出他个人收藏的20多幅作品,以资费用。而此前印度洋海啸、坟川大地震等自然灾害发生后,他曾多次带头捐款、捐物,用爱心谱写出一首晚晴曲。可他仍住在云西的老房子,三楼,年岁已高,心肌不太好,按理应买一套新房子才合适,他看房价太高而止步了。先后多次善举,他没有考虑留给子女,就毅然作出了决定,因而得到了我们文联系统和社会知情人士的深深敬意。这种无私的举动,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呢!我们想为他举行一个捐赠仪式,他不同意;想让新闻媒体报道一下,他拒绝了。为了弥补我们的不安,在他90寿辰时提出给他祝寿,他几番推辞。我们将人员缩小至最小范围,为他订了一只蛋糕,到了他生日的前一天,仍然被他婉言谢绝了。我们用他捐的藏品和其他征来的作品,共筹得30万元资金,完成了纪念徐州市文联成立60周年大型图籍《履迹》的公开出版。
作为一位令人钦慕的长者、仁者,辛老不仅摆脱了物欲的束缚,而且摆脱了名的羁绊。他看透了名也是一种枷锁,这样他的精神世界就更加自由于天地间。在文化系统,文艺圈内,他用自己的人格所抒写的人生之书,难道不是一部最出色的作品吗!这绚丽的一页将永远闪亮在徐州文化史上。
2011年8月